他二人脚边有一只泥炉，上头温着酒，飘忽不定的水烟隐隐冒出来。</p>

程曦笑嘻嘻地走过去坐在一旁观棋，程钦眉头微皱，手中捏着一粒黑子半日不曾落下。</p>

道真提起泥炉上温着的酒壶，为程钦和自己各斟了一小盏，笑着问她：</p>

“那边都收拾妥当了？”</p>

程曦摇头，双手托腮，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道真：</p>

“我来同您讨些米粮与菜肉下厨。”</p>

道真让她自己去厨房找，要什么自行取了便是。</p>

程曦左右环顾：</p>

“不是说您有个徒弟吗？怎么没见到？”</p>

程钦在棋盘左上角落子，道真看了一眼，不曾多想便跟着落子：</p>

“他这几日家中有事，归家去了。”说着叹了一息，有些惆怅，“却不知何时回来。”</p>

程曦还以为道真的徒弟也同他一样是个修行的居士，如此看来，倒是来去自如很随性的。</p>

她不再观棋，跑去厨房找食材――谁知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翻出一小袋米面来。</p>

念心看到这一袋子米面，眼睛瞪得老大：</p>

“……连片菜叶子都没有？”</p>

程曦摇头。</p>

几人默默地感慨了一番道真的不食烟火。</p>

锦心于厨艺最不擅长，只能帮着烧水生火打个下手，她半哄着对程曦说道：</p>

“小姐，今日且将就着对付吧，明日一早咱们便下山去采买一些来。”</p>

程曦无所谓的点头，兴冲冲跟去了厨房给念心帮忙，玩得不亦乐乎。</p>

秦肖听说后，跑去山上转了一圈，趁着天黑前掏了几棵冬笋并挖了几株野菜。</p>

念心用所有的米面做了面条，程曦去请程钦和道真过来用晚饭。</p>

道真将一大碗冬笋野菜面连汤喝了个干净，笑着夸念心好手艺。此后他日日来东院蹭饭，直蹭得程曦每日自省：莫不是上了神棍的当？</p>

好在道真于程钦的腿疾十分上心，每日都要花上一个时辰为程钦扎针艾灸。程钦服用的药也是他开了方子，让秦肖下山去买不曾制过的原材，亲自晒干研磨并煎煮，不假他人之手。</p>

程曦放下心来。</p>

她整日去山上挖野菜，去溪泉里捞鱼虾鳝鳅，偶尔跟着秦肖捕一两只小野味改善伙食。</p>

有时还会跑去瞧道真为程钦扎针，一面虚心求教。道真打发她去自己书房找《频湖脉学》看，程曦才知道原来那间满是灰的屋子居然是书房。</p>

她随手翻了一遍道真的藏书，惊讶地发现居然涉猎奇广，什么天文地理、野趣杂谈、史书兵法、易经八卦……通通都有。</p>

程曦让锦心她们将书房收拾干净，开始天天泡在里头看书，后来她索性吩咐念心将中午那顿饭送去道真院子里，省的她来回跑。</p>

念心便嘀咕：</p>

“原是侯爷天天在隔壁下棋不肯回来，如今您也成了这样！”</p>

程曦权当没听见，笑嘻嘻便去了西院书房。</p>

她将前一日看了一半的《祁州志》取出来，又去翻专门注解此书的《祁州泛读》。</p>

身后竹帘微响。</p>

程曦不及回头，便听见一道低沉磁润的声音响起：</p>

“你是谁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