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曦见他没有身着官袍，而是一身低调的常服――这就不是官面上的往来，而是私人会友的态度，别人见了大概会以为他与程钦有旧。</p>

程钦笑呵呵地与赵达显见面寒暄，二人携手上车，瞧着当真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。</p>

程钦应赵达显之邀在总兵府住下。</p>

赵达显命人将总兵府的客院布置的颇为适意，不仅一应高床厚褥，就连屋里香炉炭盆也均比照着京中习惯陈设。</p>

当晚更有仆妇抬了十余桶清水来供程曦洗漱。程曦自离开西安后，还是第一次舒舒服服泡在大桶子里洗热水澡。</p>

第二日，赵达显在总兵府设宴，甘州大小武将如都副总兵、参将、游击将军、都指挥同知、佥事等等十余人均出席赴宴。</p>

程曦仍然出席了女眷的场子。</p>

她没怎么打扮，只穿了身鹅黄锦棉围貂绒的交襟束腰窄袖长裙，挽了个干干净净的发髻。</p>

只是程曦天生肤腻如脂，一双眼眸灿若星辰，故而当她裹着一身雪狐皮裘斗篷出现在花厅外时，仍是将在场众位夫人太太看得一怔。</p>

程曦泰然自若地走进去。</p>

大越有律，三品上武将家眷需留在京中，赵达显的夫人留在京中，总兵府并无可出面主持的女主人，而女眷这边身份最高的便一位张指挥佥事的夫人。</p>

那张夫人忙热情地将程曦迎去了位子上，并拉着她与众人聊天。</p>

在座的都是甘州府或甘肃镇将领的妻子，年纪有长有小。有那矜持胆小的偷偷打量程曦，也有那性子粗俗的便拉着程曦打听京中新奇。</p>

程曦不知程钦此行目的，便端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笑着与她们周旋，气氛倒也和谐。</p>

席至一半，花厅外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喧闹，似乎有人在外头争执。</p>

张夫人忙起身去看，过的片刻回来后，便有个参将夫人好奇道：</p>

“外头怎么了？没事罢？”</p>

张夫人摇头，面露些微不屑道：</p>

“是府中那位的丫鬟，不必理会！”</p>

程曦闻言不由好奇地往外看了眼。</p>

总兵府有女眷？</p>

她身旁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夫人，见状便露出一副八卦的模样说道：</p>

“那位是咱们总兵大人的心头好，一年前跟着商队来到甘州，让人相中了孝敬给总兵大人做姨太太，听说在府里很是得宠，总兵大人还命人专给她涂了椒墙！”</p>

就见一个镇抚夫人撇了撇嘴，大着嗓门道：</p>

“那又怎样？不过是个没身份的，便是将来将她带回京中，也得总兵夫人点头了才能进门……小狐媚子恁地瞧不清自己身份，平日嚣张也罢，这种场合也敢出来闹腾！”</p>

旁边的太太哼了声，道：</p>

“可见这府上没有正头夫人在，就是不行。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！”</p>

程曦瞬间了然。</p>

在座的都是正头夫人，自然最恨这种专宠的狐媚。</p>

程曦不由的感慨这些武将夫人太不讲究，居然和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八卦这些。</p>

却说另一头，在花厅外让人轰走的丫鬟气冲冲回到总兵府后院，另一个正在院中打扫积雪的丫鬟见了便问道：</p>

“怎样？前头说今日的热水什么时候送来？”</p>

那丫鬟闻言没好气道：</p>

“哼，厨房的说将军今日设宴招待贵客，腾不出空来给咱们烧热水！我去花厅那儿瞧了瞧，连女眷也摆了一桌，好像说是什么京中来的威远侯府小姐，好大的排场！”</p>

她话音刚落，便听屋里“哐啷”一声，似乎有什么物件砸碎了。</p>

继而一个人影猛地冲了出来，明艳鲜丽的面容上充满了怨毒，死死盯着那她们问道：</p>

“你说前头在招待谁？”</p>

那丫鬟吓了一跳，忙回过身，看着那少妇打扮的女子颤声唤道：</p>

“朱、朱姨娘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