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 一 九章 追踪

二月十六，午时末。</p>

程时端坐马背缓缓踱步，用手遮住刺眼阳光，眺望着远处荒秃的丘坡。</p>

他身后一排静静立着十余骑铁甲骑兵，如雕塑般坐在马背上不动如山，坐下马匹竖蹄巍立，甚至不闻响鼻。</p>

他们身处在一片废弃残垣前，百年前的村落如今只剩断墙碎瓦被黄沙掩埋。</p>

远处有马蹄声响起，一骑铁蹄卷着漫漫扬起的尘土朝程时所在奔来。</p>

“大人！”马上铁甲兵卫奔至程时跟前，急急勒马禀道，“镇夷所关口近日不曾有商队通行。高台所近日有两支商队通行，均被拦了下来，属下已查明不是魏老三的。”</p>

程时闻言面沉如水，冷声喝道：</p>

“柴力！张有金！”</p>

身后两名骑兵齐齐驱马出列。</p>

“大人！”</p>

“你二人沿高台东西二路寻出百里，但凡有人行痕迹，立时来报！最晚于明日辰时前回来！”</p>

“是！”</p>

柴张二人领命后立时驱马扬尘而去。</p>

程时目带红丝，心下沉沉。</p>

若是让魏老三出了关，只怕小九就真的找不回来了。</p>

他不由大恨。</p>

自己收到消息立时便带上人马飞奔一日一夜赶到甘州府，却还是来不及！</p>

昨日揪出朱乐君后，任凭赵达显如何审问，朱乐君就是咬死道自己不知情，不曾对程曦下手。</p>

程时觉得赵达显简直不知所谓！</p>

他干脆利落拔出刀子一下削断朱乐君一根手指，问她程曦在哪。朱乐君只顾嗷嗷惨嚎说不出话，程时二话不说又削断了一根手指。</p>

朱乐君哪里经得住这番折磨！</p>

她骇得失禁，连哭带嚎的将一切尽数交代出来。</p>

听说程曦被魏老三的商队掳走打算卖去外藩，程钦一时气血翻涌竟晕了过去。</p>

当初赵达显下令封门闭关、全城搜索时，由于顾虑程曦名声，只下令搜捕可疑商队和不明来历的年轻女子。</p>

所有人只知道官军查的是商队，带走的是年轻女子，却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何人。便是甘州府的一应将领家眷，也只猜测是否城中又在抓捕外族细作。</p>

谁都没有将这番骚动联系到程曦头上。</p>

而程钦此行又是一副与赵达显私交往来的样子，颇为低调，甚至有人以为程钦早就带着家眷悄悄离开了。</p>

除了总兵府上的几个仆妇守卫，没有人知道程曦丢了。</p>

程时此次带的人马都是亲信卫兵，不该说的话便是掉了脑袋也不会冒出一个字。</p>

他立马请命赵达显授他军令越卫追人。</p>

赵达显哪里敢推脱？</p>

他恨不得下令甘州以西二所三卫尽数派兵搜索！</p>

可是这种大规模的调兵需要虎符军令，若不然让人参上一本，赵达显同样吃不了兜着走。</p>

他立时下令碾伯所千户程时带兵越卫甘肃镇内所有卫所境界，追捕外族细作。又追加下令急急招回在西宁卫的程晖。</p>

寻找程曦，程时和程晖是最合适的人选。</p>

程时领着自己的人马踏境而驰，得知魏老三的商队通过甘州左卫后，便一路朝西追来。他又让人传回消息，指示程晖抵达后直接由甘州卫走东北方向去追。</p>

然而茫茫荒原，魏老三既然有心避开卫所盘查，自然是选了那没有人踪的地方走。</p>

程时在刚刚进入高台所地界时，曾找到过商队行过的车轮痕迹与牲畜粪便，但再往西追出一阵后，痕迹便被飞扬的沙土覆盖再难追踪。</p>

程时以商队最后停留过的地方为根据，派出手下兵分几路查探影踪。</p>

按照商队驮物载人行进的速度，就算日夜不停赶路也走不出此地百里外，最关键是不能追错方向。</p>

程时下令在此地扎营生火，耐下心等待部下查探回来。</p>

若是高台东西二路不见影踪，便再派人往祁连山方向追查两百里——高台往西北出了肃州卫便是游族地界，而翻过祁连山，便是安跶境界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