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头枕在马背上，迷迷糊糊道：</p>

“容晏行，第一次见你时，我还道是个极不好亲近的坏脾气……日后你多笑笑，别总板着脸吓人了……”</p>

容潜没有说话。</p>

身后传来程曦浅浅的睡息声。</p>

容潜回过头看着她，眼中盛着满天星辰，极轻地对她说道：</p>

“程和初，那并不是第一次……”</p>

第二日，容潜果真开始疾行赶路。</p>

程曦被颠得话也说不出，强行吞下去的蛇肉险些又尽数吐出来。</p>

他们不再沿黑水河走，而是朝着高台所方位行进。</p>

晚上休息时，程曦面色惨白无论如何也吃不下蛇肉，只草草喝了两口水便沉沉睡去。</p>

容潜见她这样，便用刀将那株肉苁蓉削下薄薄两片吃下。第二日醒来觉得精神不错，没有不适之处。他又削下薄薄两片，让程曦含在嘴里。</p>

程曦稍稍觉得缓解一些，至少不会连坐在马上的力气也没有。</p>

但她仍然吃不下东西，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被颠倒过来，直泛恶心。</p>

容潜怕食物和水断绝前找不到村落，却更无法眼睁睁看程曦这样受苦――她再吃不进东西，只怕没赶到高台所便要折腾掉小命。</p>

容潜在一处新的水源旁停下，决定缓行一日让程曦稍作休整。</p>

“咱们今日不走了。”他将程曦安顿在河边干草堆里，“你休息一会，我去灌些水来。”</p>

程曦有气无力的点头。</p>

待容潜离开后，她自怀中摸出两片肉苁蓉含在嘴里，觉得恶心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一些。</p>

程曦坐起身环顾四周，见眼前是一条半干涸的河流，不知通往何处。</p>

她目光随处扫过，却忽然凝住，用尽力气呼唤：</p>

“容晏行！”</p>

刚走到河边的容潜听到她呼声，心下一紧，丢下水囊便几步回到她身边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他将她上下打量。</p>

“你看！”程曦指着远处河滩草丛。</p>

容潜凝目望去，只见微微泛潮的河滩上，露出一片杂乱的蹄印。</p>

他面色一沉，握紧长刀走过去拨开草丛细看。</p>

除了满地蹄印，还有燃尽的木炭以及零散的马粪。</p>

这是一支骑兵队，痕迹清晰，应是不久前刚留下的。</p>

容潜快步回到程曦身边，却在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后生出一丝犹豫。</p>

再继续赶路，程曦的身子只怕要撑不住。</p>

倘若那些人是来找程曦的，自己带着她离开岂不是害她错过了大好的得救机会？</p>

可若他们是敌非友，继续留在这里，难保对方不会为了水源又折返，他一个人断然无法保住她。</p>

再者，虽然去甘州极为冒险，自己至少还有机会脱身。</p>

但若此刻迎面遇上……</p>

程曦看着容潜，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，忽然向他伸出手：</p>

“……给我蛇肉，咱们离开这里。”</p>

容潜看着眼前细如骨柴的小手，苍白的手心上青筋毕显，不由心下钝痛。</p>

他不敢拿她冒险去赌一丝一毫不确定的可能性。</p>

容潜迅速取出一块风干的蛇肉，撕成细细的小条让程曦吃下去，又疾步去河边将水囊灌满水。</p>

程曦嚼得牙齿都痛了，忍着翻涌的恶心将肉吞下去。</p>

容潜将程曦抱上马，随即片刻不停离开那里。</p>

程曦坐在马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出，只紧紧抓住他腰侧衣裳。</p>

他们奔离水源约几十里，直到夜色笼罩，容潜才停下马找了一块避风的荒石，将程曦安顿在石后背风处。</p>

然而到了半夜，程曦开始迷迷糊糊的说话。</p>

容潜大惊。</p>

他冰凉的手探上她额头，只觉一片滚烫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