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在交代身后事！</p>

容潜心中大痛。</p>

他用下颌抵住她滚烫的额头，低声道：</p>

“别胡思乱想！天一亮我便带你去高台……”</p>

程曦目光迷离，却仍执拗地叮嘱：</p>

“你收起来……”</p>

容潜二话不说将那枚小印章收入怀中。</p>

程曦见了，继续道：</p>

“再求你一事……若、若有一日……放我家人一条生路……”</p>

这话说得没头没脑，容潜全然不明其意，只当程曦已然开始说胡话。</p>

他心急如焚，尽数点头答应下来，低声哄她道：</p>

“别说话了，你阖眼休息一会，我带你去找郎中！”</p>

程曦将头沉沉靠在他肩上，喃喃道：</p>

“若我不得救，你别执着……自去寻生路，千万记得我求你的事……”</p>

她信容潜答应下的事定不会相负。</p>

只是好遗憾啊。</p>

这千姿万彩的世界，她好想跟着祖父再多看一看……</p>

容潜见程曦闭上眼昏睡过去，只觉一股寒意自背上蔓延开来，延至手脚。</p>

她若不得救……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忌的！</p>

他将程曦轻轻放下，几步走到马鞍旁，自囊袋中取出两枚响箭。</p>

*</p>

程时双手枕在脑后，望着沉沉夜穹，想起程曦小时候的模样。</p>

那时候小九白白胖胖就跟一个糯米团子似的，他去给祖母请安时，常看见小九在罗汉床上滚来滚去。</p>

他曾跟母亲说：咱们家怎得养出一只小猪来？</p>

再后来，那只小猪变成了一个甜甜软软的小丫头，再后来，又变成了一个明眸玉肌的少女。</p>

他不敢去想，若是找不回程曦，王氏能否承受的住这打击。</p>

遥远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抹幽幽绿光，微弱的就像萤火虫飞过。</p>

程时猛地坐起身。</p>

响箭！</p>

“上马！”</p>

他猛地一声暴喝。</p>

围在他周身席地休息的六人立时起身，迅捷地将身上毡毯塞到马鞍下，个个利落翻身上马。</p>

程时一骑当先朝着响箭出现的方向急驰。</p>

风声自程时耳边呼啸而过，他心下飞快思索着。</p>

响箭是军中求救联络之物，等闲人无从得之。此地守军不得军令不会擅自出动，对方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极大。</p>

但不论对方是游族或安跶，都极有可能是带走小九的人！</p>

自己只带了六人，而对方放响箭，想必人并不齐全。</p>

若能在应援到达之前抢其不意，凭着自己这一队精锐，就算博不出路也能全身而退。</p>

他加力死命抽打坐下马匹。</p>

天边泛出鱼肚白。</p>

程时看到第二支响箭在东南方几里之外的天空中悠悠升起。</p>

他一把抽出鞘中长刀，整个人如凶兽一般露出獠牙。</p>

同时，自东北方向忽然扬起一卷尘土。</p>

伴随着铁蹄纷踏声逐渐放大，那片尘土在天空中漫漫扬散开来。</p>

地平线上忽然出现十余骑黑衣人，手中握着出鞘长刀，踏马奔来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