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时的原话是：小九让一个白脸小子救了。</p>

程曦闻言，毫不犹豫就坦白：</p>

“是容晏行。”她看着程钦，稍稍一迟疑，轻声道，“……魏老三的商队也是他干的。”</p>

程钦一震，目光倏然凌厉。</p>

程曦索性便大着胆子，将心中猜测说出来：</p>

“祖父，这次的事十有八九与北境脱不了干系。您不觉得太巧了些吗？这边几处商队刚遭了劫，那边两镇守官便齐齐报与朝廷说是游族干的……西北边境的将领，从来都是这么齐心的吗？”</p>

她相信，能让人聚众一心的因由，除了家国大义，还有财帛利益。</p>

倘若西北境的利益已然捆在一处，就不难解释城阳王何以敢起兵造反！</p>

而程钦更是在听到容潜名字的瞬间便已想通此中关节。</p>

莫怪道赵达显要找自己拐弯抹角的说此事，敢情这厮没胆子将事捅出去，又想让自己帮着递话！</p>

若是先前，程钦到无所谓帮他一把。</p>

但出了朱乐君这一档事后，程钦不给他暗中使绊子已然是宽和，又岂会再帮他。</p>

更何况北境此举究竟目的何在，如今尚未明朗。自己若轻举妄动，岂不成了让人指使的棒槌？</p>

他沉思片刻，沉声道：</p>

“此事你不可再与人说。”</p>

程曦便笑道：</p>

“我连四哥也没说！”她一顿，又忙道，“祖父，容晏行救我一命，我曾许诺与他，此事除了您以外绝不会让别人知道。”</p>

程钦闻言不由朝程曦看去。</p>

见她神色坦荡，觉得是自己多心了。</p>

他缓缓低笑道：</p>

“知道了。便是冲他这份恩情，老夫也不会让人牵扯到他头上。”</p>

程曦一愣，急道：</p>

“您要管这件事吗？”</p>

程钦睨了她一眼，道：</p>

“且看事态如何发展罢，你父亲身处六部，老夫岂会鲁莽行事？”</p>

程曦放下心来。</p>

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家人平平安安，若是程钦出头得罪了城阳王……万一日后城阳王当真成事，秋后算账可怎么办！</p>

她才不在乎这天下到底是章家的，还是何家的。</p>

其实于程钦而言，此事更多的意义反而在于肯定了北地对西北境的笼络。</p>

至于城阳王此举背后目的……他大约能猜到。</p>

程钦如今想的是，不能再让程时和程晖留在西北了。此是非之地太过凶险，得想个法子将他们调走才是。</p>

他随即又感到深深的疲惫。</p>

东南平王养寇自重，西北城阳王结营纳羽，南疆因税负之政占林为耕、夷乱不断，湖广之地又堤埦如鳞、水患隐深。</p>

这百年王朝花团锦簇的表面下，已然千疮百孔。</p>

“你早些歇下，这几日好好休养。”程钦吃力地起身，朝门外走去，“你外祖母寿辰将至，待你身子好些，便启程去太原。”</p>

三日后，程钦告辞赵达显。</p>

赵达显另派了辆车，让大夫一路跟随。程时不放心，便让程晖随行护送。</p>

三驾马车陆续出了城门，踏上千年古道，向东缓缓行去。</p>

裴霖站在远处高坡上，眯着眼看向古道，忍不住对身旁容潜道：</p>

“这下您放心了罢？程小姐活得好好的，没事儿！”</p>

容潜静静望着马车。</p>

裴霖不禁开始念叨：</p>

“咱们耽误这许多时日，二爷他们只怕早已回去了。若是王爷问……”</p>

话没说完，容潜忽然转身走向马匹。</p>

“走罢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