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氏因着自己孀居，怕让人非议，这些年便将这粹元堂里里外外都整得肃寂清冷。王氏没想到她连院子里的花儿也不让人留下。</p>

“母亲！”王氏不由道，“您都到了耳顺之年，还有什么可在意的！除了二房老祖宗，就属您辈分最高，谁敢非议！”</p>

郑氏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，不由叹了口气：</p>

“这么些年都过来了，何必临阖眼还闹呢。”她缓缓拉过王氏手，又有些欣慰，“你这脾气，倒比在家中时更躁了……这就好，这就好。”</p>

说着竟然眼圈微红。</p>

王氏一怔，沉默下来。</p>

柳妈妈见状忙示意袁妈妈与项善家的随她退下。</p>

屋里只剩下郑氏与王氏母女，相对无言许久，才听郑氏长长叹了口气。</p>

“阿荃，我这许多孩子，当初最不放心便是你。你父亲走后，我便出不得这个门儿了，便是想去看看你都不成……这些年啊，我就常想，若当初隆庆帝不曾授意，我便能将你留在身边，至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……”</p>

王氏不由眼眶一红，轻声道：</p>

“阿娘……”</p>

郑氏让她唤得掉下泪来。</p>

“……到底是让咱们熬过来了。当初你姐姐嫁得好，我怕你委屈，心中想不通便将日子过混了。好在你懂事，正明也是个争气的，如今你倒比你姐姐过得更好了。”郑氏泛着水光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愤愤，“……也比三房那几个好上许多！”</p>

王氏不由想起当初来。</p>

那时王家收到隆庆帝暗示后，程家这桩婚事原本是落在三房头上的。但三房拿六房长子王节的前途做要挟，逼着守寡的郑氏答应下这门婚事。</p>

那时的程家，连裤腿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。定亲时，程原恩还不曾考上进士，而程钦还在镇守边疆！</p>

王氏身为太原王家的本宗嫡女，竟嫁去这么一户武将门庭，当真可谓是被家族舍弃的。</p>

郑氏这一辈子都觉得对不住小女儿，王氏的大哥王节更是清楚自己妹妹做了何等牺牲。</p>

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，不但程钦军功累积步步高升至封侯拜爵，程原恩更是正当壮年便入了六部，官居三品侍郎。</p>

若说王家仍然有人自持传承，将武将出身的程钦视为莽夫的话，程原恩却是踏踏实实走的科举路子。</p>

世人重士子，再加上程昭亦金榜题名，父子二人均为进士，如今王家谁也不敢在王氏面前露出分毫轻视。</p>

“阿娘，”王氏似小时候那般唤郑氏，安慰她道，“别人只看表面风光，这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啊，只有自己知道。这些年正明一直待我很好，公公明理、婆婆宽和，我很好……”</p>

郑氏抹掉眼泪，点头笑道：</p>

“是，是。瞧你这脾气我便知道，定然是过得好的！”</p>

王氏为哄母亲宽心，便捡了自己儿孙趣事与她将，郑氏听着听着，忽然想起一事。</p>

“昭哥儿媳妇和昀哥儿媳妇都来了，时哥儿媳妇怎得没来？”她问道，“可是有了身子？”</p>

王氏闻言差点让口水给呛住。</p>

郑氏自小受严统教养长大，若知道程时这个年纪却连媳妇儿的影子都没瞧见，只怕会接受不了。</p>

她不由在心中暗骂程时混小子，连这种事都要让自己难堪。</p>

“咳，”她斟酌了一番，“时哥儿这小……孩子，他吧，他从小那性子……”</p>

“太夫人，二姑奶奶！”柳妈妈忽然撩了帘子进来，面上喜气洋洋道，“表小姐到了！五爷陪着表小姐一道回来了，此刻已然到了大门外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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