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雾中雾

“阿嚏！”</p>

程曦捂着鼻子小小打了个喷嚏。</p>

正提笔书写的容潜不由抬头看她：</p>

“着凉了？”</p>

程曦揉了揉鼻尖，摇头道：</p>

“许是小虫子罢。”她探过身去看容潜纸上所写，“就是这些人吗？”</p>

容潜在最底下又添了个名字，并写上出身府邸，而后将纸笺递给程曦：</p>

“打听到的暂时只有这几人，另还有两人身份未明。”</p>

程曦接过纸笺看了眼，问道：</p>

“推我二叔下水的是哪个？可在这里头？”</p>

“这需得我见着人才能辨认，”容潜见她一脸烦愁，便安抚道，“你也不必太过担忧，须知机不可失，时不再来。那人既没能害威远侯世子，再想下手只怕不易。”</p>

程曦微微皱眉道：</p>

“只怕有心算无心，总不能一直这样防着罢？况且我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呢！”</p>

容潜看着她，忽然自她手中抽走名单。</p>

程曦错愕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</p>

容潜将纸笺丢在桌案上，修长的指尖轻轻点着纸上墨字，缓声道：</p>

“你如今只知其然，却不知其所以然，这般下去极容易偏概臆断。”他看向程曦，循循诱导她，“你只知有人趁乱将威远侯世子推下水，至于那人是谁、为何要这般做，却一无所知，对吗？”</p>

程曦茫然点头，随即又皱眉道：</p>

“我二叔是个富贵闲人，整日只闲游玩乐罢了，也未曾听闻他与人结怨。那人对他下手，十有八九应是冲着我父亲与三叔去的。”</p>

容潜点头：</p>

“有这个可能，但你却仍不知那人目的。”他索性将桌上纸笺翻过面去，“若想要知道对方目的，何不先推测一番事态后果。”</p>

程曦一怔，歪着脑袋沉思。</p>

容潜见她这幅模样，眼中露出笑意，道：</p>

“我且问你，昨夜若我们不在场，之后可能会发生何事？”</p>

程曦皱着眉想了想，迟疑道：</p>

“……二叔很可能遭难。”</p>

容潜继续问道：</p>

“然后呢？今日又会发生何事？还有明日、后日，以及往后许久，事态将怎样发展？”</p>

程曦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</p>

她瞪着容潜，怔怔道：</p>

“……今日家中得知此事，必然要寻祸首冤头，将同在一起泛舟的众人及文王牵扯出来。”她一顿，继续推演下去，“彼时混乱无状，若众人均说那是意外，就会变成无头公案。三人落水，不是有人扯着另一人下水，就是有人为了救谁而被拖累。既然说不清当时情景，威远侯府、魏宁伯府、资阳伯府之间必落罅隙、心怀怨怼，而剩下那几户也摘不干净。”</p>

她忽然收声，猛地将桌上纸笺翻过来，看着那上头一个个名字。</p>

这些人身后家族，有亲楚王一系的，也有靠宁王一脉的，还有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的。</p>

而保持中立的人中，有威远侯府这样的新贵，也有几代传承的旧勋皇戚。</p>

区区十人，错综曲折的竟能分出四五股势力来。</p>

这些势力任意两方结成盟友，都足以对其余产生极大压制。若多方交错结盟，则将出现更难撼动的新局势。</p>

然而如今此事一出，这些人即便没有反目成仇，短时内要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结盟友之好只怕不容易――至少万蔚与程原恩之间就不行。</p>

程曦忽然盯着容潜，猜测道：</p>

“……兴许那人并非是要谋我二叔的命。”她瞪大眼，“兴许，那人只是想将水搅浑，只要这几家有人出事，只要这几家之间生出罅隙，将事闹大便成？”</p>

容潜看着她眼中露出赞许之色，道：</p>

“有这种可能。”</p>

程曦却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大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