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生在医院内，早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生生死死。

  而面对裴启言这样的家属，他唯一能说的，也就只有那四个字：“节哀顺变。”

  裴启言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问什么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他多么希望，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，时光能往回倒转……

  但，人生都是单向轨迹，永远不可能给你回头的机会。

  裴启言都有些记不清楚，自己是怎么来到太平间的，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父亲面前的。

  他站在父亲的床榻边上，过了许久，他才颤抖着抬起了手，然后掀开了盖在父亲脸上的布。

  在看到父亲的那张脸之前，他一直都在心里盼着，当白布掀开的那一刹那，他看到的不会是父亲的脸……

  然而，当他掀开白布的那一刹那，映入眼帘的，的确是裴征的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庞。

  “爸……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。你从来都不是这种喜欢开玩笑的人，你不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吗？快起来吧……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你所想的那么强大。你没必要，用这样的方式来测验我的承受能力……”

  裴启言顿声音有些哽咽了，他的眼眶也不自觉地泛了红：“爸，你的生日快到了，你上次还说，想让我带你去一趟墓园，你想我妈了，你希望今年的生日可以跟她一块儿过。”

  “那你快点起来啊，快起来啊……我一切都准备好了，就等着给你过生日了。爸，是不是这段时间，我去忙自己的事情，有点冷落你了，所以你想要用这样的方式，刷存在感？你成功了，所以，可以不要再演了……”

  他伸出手，想要握住裴征的手，想要将裴征从床上拉起来。

  然而，当他触碰到裴征的手的那一刹那，他就像是触碰到了一块冰块一样。

  裴征的整只手都没有任何的温度，完全是冰冷的……

  那一刻，裴启言体验到了，什么叫做心如死灰。

  真的没有必要自欺欺人了，对吗？

  真的没有必要给自己制造幻想了，对吗？

  他最敬重的父亲，是真的已经没了。

  今天的这场意外，让他的父亲跟他，就这么天人永隔了。

  而这一切，不都是裴雄赐给他的吗？

  不管裴雄如何对待他，他都能受着。

  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。

  但很显然，裴雄正在不知死活的一次次的去踩他的底线。

  看来，他跟裴雄之间的账，是该好好算一算了。

  也包括上次，裴雄派人绑走了顾南湘母女，将她们困在了集装箱内。

  他最在意的人，裴雄全都伤害过。

  他看着床上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父亲，却是一滴泪都掉不下来。

  那一刻他才知道，原来，当你的悲伤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，是根本掉不下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