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钦摇头。</p>

如果道真掩饰了容潜的身份，那可能性就太多了，根本没必要去猜。</p>

“你也不必妄自菲薄，凭他身份矜贵，只要你不去得罪便是了。”</p>

程钦见不得程曦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――就算容潜是亲王家的子弟又如何？自己的孙女不见得就得供着他。</p>

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，他提点程曦：</p>

“我们只知他是道真先生的徒弟，你该怎样就怎样，无需拘束。”</p>

程曦却还担心着另一件事：</p>

“祖父，道真先生游历丰富，见多识广，对百姓民生也甚是上心……我还当他是个脱于尘世淡泊俗世之人，如今看来，倒是有一副忧国忧民的心怀呢。”</p>

程钦听她拐弯抹角地说完，睨了她一眼：</p>

“老夫心中有数，你自在玩闹便是，莫操这许多心！”</p>

程曦便安下心来，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屋子。</p>

锦心正在整理书册，见程曦回来，忙拿起一本书递给程曦：</p>

“小姐，《西州记事录》的第一册奴婢找到了。”</p>

程曦瞥了眼，顺手接过来。</p>

这是她当时见了书名随手取来的，却并不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。只是容潜特意让人来要回去，她反而有些好奇。</p>

她随手翻了一页，只见有一段写到：至隆庆十二年，鸣沙以西，盖清河、帛丘、资角、龙响、稗煌五府县，改卫所行军民府制，城阳统之。</p>

程曦一怔。</p>

……城阳统之！</p>

她凝目细看，见书页旁有一排小字，注着“临丰三年帛丘、资角合奉安”，笔力遒劲，藏锋微露。</p>

程曦忙将白天容潜写着书名的纸找出来，放在书页旁比对……字迹相同。</p>

“锦心，再掌一盏灯。”</p>

第二日一早，程曦匆匆用完早饭便拿着书去了隔壁院子。</p>

清晨的阳光自屋顶后透出，照亮半个院子，在地上划出一道阳暗分明的界限。</p>

容潜正在院中洗漱。</p>

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朝面上泼了几把水后直起身子，水珠沿着脸颊流下滴在衣襟上。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，此刻蒙了一层水气，在阳光照射下亮得有些耀眼。</p>

程曦感慨，皮囊长得好就是不一样，穿着乡野村夫的粗布衫都能赏心悦目。</p>

容潜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曦。</p>

他随手抹了把脸的水珠，问道：</p>

“有事？”</p>

程曦便又感慨，就容潜这德行，哪里像一个出身矜贵的公子哥儿？</p>

她晃了晃手中的书，嘻嘻笑道：</p>

“昨日那册书找到了，我拿来还你。”她走到容潜跟前，微微抬头，“你今日有空吗？”</p>

这话拿来问一个受伤且行动不便的人，实在太过客套。</p>

容潜静静看着她不说话。</p>

程曦便嘿嘿笑道：</p>

“我昨晚翻看这本书，见上头注释颇多，另有几处不太明白，所以想来请教你。”她顿了顿，顾及容潜还没吃早饭，便又笑得一副亲善模样，“你先用早饭，我等一会无妨。”</p>

自说自话的就当他答应了。</p>

容潜想了想，点头：</p>

“好，你稍……”</p>

“少爷，我一会就下山去县里，您还有什么要带的物件吗？”裴霖自厨房出来，一面整理衣襟腰带一面问道。</p>

一抬头，却见容潜正与一个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站在一处说话。</p>

他不禁一怔。</p>

……这程老爷究竟带了几个丫鬟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