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霖便庆幸方才自己出面时，程曦还算有眼力。</p>

他默默提着灯为容潜照路，两人回到草舍时已将近子时。</p>

道真的屋子仍透着亮光。</p>

容潜对裴霖道：</p>

“你去收拾行李，准备明日下山。”</p>

裴霖便忍不住腹诽，行李不是一早就收拾好了吗？若不是程小姐忽然要去看什么乞巧花会，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和二爷一道在路上了。</p>

但少爷说收拾，那就收拾吧。</p>

裴霖老老实实应下，容潜便转身去了道真屋子。</p>

屋里点着一盏油灯，道真正拿着一册珍本坐在竹几旁打棋谱，听见动静抬头见是容潜，笑道：</p>

“回来了？”</p>

容潜在道真对面坐下，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。</p>

“这是奉廷让我带给您的，他说此处有客，不便来看您。”</p>

道真闻言放下棋谱，接过他手中小包打开，见是一方精细的茶饼，清香悠然盈室。</p>

道真呵呵一笑：</p>

“何琨这小子也算有心，老夫几年前不过随口一提，他便当真寻来了。”他将茶饼又仔细包起来，问道，“你准备何时下山？”</p>

容潜想了想，道：</p>

“明日午后……还有些书册需整。”</p>

道真闻言，忽然抬头看着他，半晌后缓缓开口：</p>

“我为你取字晏行，是为何意？”</p>

容潜微微一怔。</p>

道真目光精烁望着他，面上神色是少见的端肃。</p>

“你从前执念太深，戾气过重。这几年老夫一直与你讲道，又与你走过这许多地方，见识了真正的人间疾苦，有些事你该当看明白了。如今是个什么境况，你自己比谁都清楚。回京也好，随何琨去也罢，既然做了决断便莫要再拖沓。”道真语气沉沉，“程老的腿疾已治得差不多，不过月余也要下山归去了。”</p>

容潜垂下目光，看着棋盘上胶着的局面。</p>

道真一挥袖子扫乱了棋盘：</p>

“你这几年一直清虚自守，莫要迷障了。”</p>

容潜沉默许久，才缓缓起身朝道真行了一礼：</p>

“您早些休息。”</p>

第二日天没亮，容潜便带着裴霖下山去了。</p>

当程曦于巳时末到草舍时，就见道真正拿着扇子坐在院子里乘凉。</p>

道真见了她，便露出一脸的亲善，笑呵呵道：</p>

“和初回来啦？快让你那丫头去做午饭，你祖父今日可再也吃不下面汤了。”</p>

程曦走进院子往容潜的书房望了望，奇怪道：</p>

“先生，容晏行呢？”</p>

道真摇着扇子叹道：</p>

“他家中有事，归家去了。”说着一顿，又笑道，“对了，晏行似乎留了些书没带走，你去瞧瞧，有什么喜爱的便拿走罢，老道可以空出屋子来放酒。”</p>

程曦一怔。</p>

容潜走了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