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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了樱桃,绿了芭焦第41节(2 / 2)


  “好学生也这样?”

  他又留了本书在青豆凳子上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:“我不是好学生,你才是。”

  青豆逃了一节体育课,一鼓作气抄完剩下的所有。她缓了好久才抬起酸胀的手,翻开他留的那本《善恶的彼岸》。这个作者她知道。洋洋哥哥很喜欢,南城大学很多人迷恋尼采,甚至还有尼采哲学社。

  虽然素素他们爱调侃青豆孔夫子,实际青豆只是爱读故事,各种各样离谱的故事都行,但哲学实在晦涩无聊,她读不下去。是以,从未涉猎。

  同样有一页折痕,折页有个句子划了线:“与恶龙缠斗过久,自身亦成为恶龙;凝视深渊过久,深渊将回以凝视。”

  如果没有傅安洲的点拨,她也许没那么快想通,但抄完这五百遍《包身工》,她无所谓想不想通了。青豆特别诚恳地去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,特别诚恳地道了歉,老师面色淡然,好像看穿了学生会服软,冷冷地朝她挥手,让她回去上课。

  青豆走在绿油油的银杏小道上,仰起头,又是蹦又是抓树,想知道白头翁的蛋孵没孵出来。

  平时神神秘秘的顾弈这日突然走哪儿遇哪儿。他突然从公告栏那儿冒了出来,篮球一蹦一蹦弹至她脚下。

  青豆抬脚一踩:“怎么?南城大学老师的儿子不用上课吗?”

  顾弈一手抄在兜里,摸着烟,朝左右张望,确认高一都在上课:“程青豆,你才高一就逃课?”

  青豆:“我去老师办公室了。”

  顾弈听说了,语气柔了柔,“弄完了吗?”

  青豆点头:“算吧。”又问,“你预考准备好了吗?”

  高考前有一场全省的预考,这场考试会筛掉一大半人。这批人要么复读要么回家,只有通过预考的学生才能参加高考。

  “随便吧,能高考就高考,不能拉倒。”他没所谓地靠近她,问她,“干嘛呢?”

  青豆真羡慕他说起高考淡定的表情。她咽下酸溜溜,“我想看白头翁的蛋。”

  顾弈跳了一下,蹦得贼高,“窝里空的,出门了吧。”

  “去哪里了啊?”青豆昨天罚站还看到了蛋。

  “晚上我帮你来看看。”他一脚蹬开她脚下的篮球,利落抄进臂弯,冲她扬扬烟,“回去上课吧,好好学习,我去抽根烟。”

  青豆班在上音乐课,现在她闯进音乐楼只会打扰大家,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顶撞老师、耽误课堂的害群之马身上。

  她有些麻木,不想靠近课堂,追上顾弈的步伐:“你去哪里抽啊?”

  顾弈好穷,他只有一根烟,还是同学给的。就这根烟,青豆都抢了去抽。

  顾弈想劝她回头是岸:“你都没成年。”

  青豆划了根火柴燃上,颓废地深闷一口,“成年了还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乐趣。别搞得你多正经。”

  “......行。”

  他们坐在外文楼的天台上,两脚晃在半空。暖和春风一遍遍拂过青春的脸庞,拂散吞云吐雾的忧愁。

  青豆第一根烟抽得很利索,很神奇,就像肺里有股委屈不得志在等待这堆废气,也没咳也没呛。

  顾弈:“你还有什么事想在没成年的时候做?”

  “有。”

  “什么?”

  青豆大发慈悲,留了一口烟,塞进他嘴里。她没有立刻回答顾弈的话,而是深吸一口气,跳下水泥扶栏,额头重重磕在了他的背脊上。

  顾弈顺着烟蒂上她唇瓣的温度,斜叼地抿了一口,手刚夹上烟想问她干嘛,背后便传来了湿重的呼吸声。

  随之,嘹亮的哭啼乍响,惨烈得像不愿降世的婴孩。

  音乐教室里正在唱《思念》,学生整齐的歌声伴着脚踏钢琴声,一点点在静谧美好的校园传开。

  顾弈茫然地望着民国风格的音乐楼,忽然也感到一阵胸闷。但胸闷没有持续太久,很快皮肉之苦在腰际传散。他紧拧眉头,一动没动。

  第28章 1990·春 ◇

  ◎青春的困厄2◎

  约莫一刻钟, 第三遍《思念》唱完,声势浩大的哭声鸣金息兵。

  眼泪洗刷掉蒙尘一周的心情,再睁眼,春雷停歇, 刹那晕乎。

  程青豆有些难以适应突然在鼻尖晕开的黄昏。

  她边适应光线, 边抹干眼泪, 沉浸在没有情绪只有美丽的南城师大附中傍晚的校园。这应该算是她经历的最舒服的一次哭泣。

  心里跟着冒出个模糊的声音:以后要哭还要挑个夕阳好天,还来这儿。

  “你真好。”她拍拍顾弈的肩膀, 温热的手掌之下, 是脱离小孩触感的宽厚肩膀。她多逗留了一会,心惊他居然这么壮实了。

  上回在程家村, 他背她,压她, 隔着他和她两层厚厚的棉袄,感受不出肩骨的成长。

  今天一摸, 青豆心里“哇”了一声, 但没动声色, 嘻嘻一笑, “我哭完了。”

  顾弈的目光自上而下, 略过她蹭得通红的脑门,挺翘的鼻尖儿, 最后落在人中那一截一抽一抽的鼻涕处。

  他面露嫌弃, 拉链一拉,脱下校服, 拿袖子用力揩过她的鼻子:“咦。”

  青豆不好意思, 又低头擦了擦。

  翻新的泥土气息混合青草味道徐徐盖过烟味。他们站在天台上吹了好久的和风, 久到忘了自己是高中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