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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做得挺好。”张谏之走到她的书桌前,不慌不忙地低头铺纸磨墨:“做人没必要太仁慈,凶恶的人有必要吓一吓,不然会作恶更多。”

  白敏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,张谏之却慵散地拖过一张椅子,在她对面坐了,手上还在慢条斯理地磨墨。

  白敏中提起笔:“你……没有事情做吗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张谏之回得很简省,手上磨墨的动作未停,脸上神情亦是淡淡,好似专门陪她过来练字似的。给她磨好墨,又自旁边一摞书里随意取了一本,搁在桌边一角,百无聊赖地瞧起来。

  执笔对照字帖练字的白敏中飞快地抬头瞅他一眼,见他眉头轻松舒展神情略淡漠地翻看书册,立刻又低下头去接着练字。

  张谏之屈指轻叩桌面,在白敏中再次抬头时忽地看过去,慢悠悠启唇:“看什么?”

  他这模样活脱脱像书院里的教书先生,白敏中像是被吓着一般,赶紧埋头写字。

  练了约莫半个时辰,字帖都翻过去好些页,白敏中这才斗胆抬头瞧他一眼。悠闲坐在桌角边上的张谏之神情慵懒,左手支颐,右手搭住书页一角,似乎随时打算翻页。

  他脑子里该有多少东西呢,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,为何知晓那么多,居然还会那么厉害的造假手法。

  白敏中本想报告说已经练得差不多了,可这会儿她开口却是:“你有师傅么?”

  张谏之将手上的书翻过去一页:“我离开海国后曾经师从程苇杭,那时候我大概……”他眯眼似乎想了一下:“十岁。”

  白敏中对程苇杭这个名字有一些印象,但记不得是在哪儿听到过了。她又听张谏之提到十岁,随即想到那一年应该恰好就是海姬去世,张谏之第一次离开海国的时候。

  只不过十岁的少年,痛失至亲,去国离家,在异国的土地上努力活下去。

  那时虽还没有到四处起战火的时候,可当时的朝廷也已是颓败得一塌糊涂,民间也是乱糟糟的。

  张谏之却没事人一般轻描淡写地叙述着:“师傅性子古怪,不爱别人称呼她师傅,偏偏让人直称其名姓。时间久了,也就习惯了。”他稍稍顿了一下:“卢菡也曾是程苇杭的弟子,但她命更薄,走得很早。”

  “一起学书画的师姐弟么?”

  “我与卢菡没有什么交情,她也是脾气古怪的人,程苇杭的弟子都不爱和人说话,我当时也不例外。何况我们都住在不同的地方,实在没有什么来往。我们学的东西都不一样,我没有自己的东西,一直在模仿。卢菡是最像程苇杭又最有自己主意的,所以也是她最得意的门生。”

  唔,原来张谏之也不是样样顶尖呢……

  白敏中觉着他的经历很有趣,遂接着问道:“那……后来呢?”

  “后来程苇杭病了,病得很重,就让我们都走了。”

  又没有住所了吗?

  张谏之也不避讳,只道:“离开程苇杭发现日子很难过,即便有手艺傍身,亦会被人欺负。那时世道乱透了,不想被人欺负就只能让自己厉害起来。”他语速渐渐放慢:“后来的事……有些残酷,所以——”

  他终于抬起头,神情坦然地看了一眼白敏中,将手中的书合上了:“我暂时不想翻。”

  白敏中今晚得出这么多信息已是很心满意足,忙点点头,狗腿般地双手捧着自己的作业交过去:“请指点一下。”

  张谏之单手接过来,又取过一只笔,在她的练习纸上画圈。翻来翻去,也就圈了七八个,大约是他认为写得还不错的,随口道:“小时候没有人敦促你练字么?爹娘,祖父母?”

  白敏中下意识地轻抿了抿唇:“我爹沉迷术法不管这些,我母亲过世得早,祖父很早就离家了,祖母……我没有见过。”

  “没有见过?”

  “恩。”白敏中神色有些黯然,“若说遗憾的话,从未见过祖母也不知祖母是谁,算得上一桩。”

  张谏之似乎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愉快的话题,却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:“也许,会找到的。”

  白敏中伸手揉揉脸,看看那少得可怜的圈圈:“看来还要努力啊……”

  不仅这个,还有只学了皮毛的格斗……

  张谏之说到做到,第二日一早,外面天还未亮,便过来敲她的门,喊她起床。

  白敏中翻个身,将头埋进被子里闷了一会儿。她好困,困到脑子都成浆糊了。屋外的敲门声又响了三下,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,瞅瞅窗外,估摸了一下时辰,眉头深锁。这个时辰起来练的话,等到去官厂,中间得练足足一个时辰罢。

  她晃晃脑袋,听见敲门声又响了三声,下了床胡乱抓了抓头发便去开门。

  张谏之一身短褐式样衣裳,很是精神地站在门口,瞅了瞅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某只懒虫,抿了唇很严肃地开了口:“难道要我替你换衣服么?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小黄:我在硬盘里都快被憋坏了啊公公!!不要雪藏窝!!求你!!

  ☆、六六

  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白敏中一听见他这话,脑子霍然清醒,眨了眨眼,嘭地将门给关上了。她迅速换好衣服将头发束起来,开门发现张谏之已然往庭院走了。她飞快跑去井边洗了个冷水脸,仰头见成群结队的候鸟。

  白敏中深吸一口气,一路小跑,到张谏之面前倏地停下来,像个好学生一般,还很是礼貌地鞠了个躬。

  张谏之不为所动地站着,眼底有细微情绪流动,但神情却依然严肃,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清寒:“我记得上回教过你进肘压肩罢。”

  “哦。”白敏中点点头。

  “试试。”张谏之言罢站着不动,对面白敏中也一动不动。她似乎还在回想先前学的动作,却被张谏之冷喝了一声:“大早上起来让你发呆的吗?”

  白敏中连忙拍拍脸,凝神走近一些,张谏之很是配合地伸右拳作攻击状。她回想先前学的,这时应当先是拨挡对方,然后上步进肘压肩,切掌向下。她脑子里顺利过完动作,便立时伸左手抓张谏之右腕,随即换上右手扣他手腕,左手则迅速进肘压肩……用力往下压发现张谏之居然岿然不动!

  白敏中一张小脸白了白,抬头望着张谏之,手上还是保持着这个动作。张谏之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面上无甚表情:“这招目的在哪儿?”

  白敏中结结巴巴回说:“让对方重心不稳……”

  张谏之瞅瞅她:“眼下谁重心不稳?”

  “好像是我……”若非张谏之这时握住她胳膊,估计她站不稳也就倒掉了。

  张谏之轻压了一下眼角:“继续。”

  白敏中小声辩解道:“我觉得我力气不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