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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节(2 / 2)


  楼淮祀冷哼一声,顶着酸叽叽的脸慢吞吞地晃到修竹阁。

  俞子离正临窗抚琴,素袍散发,很有几分魏晋风流的意态,小童子跪坐在隔间煽火烧水,鼻子处抹一道灰,眼中噙着一泡泪。

  “师叔真是大有出息啊,都能欺负小童子了?”楼淮祀招猫惹狗地跑到童子面前,伸指抬起小童的脸,“啊呀呀,这是被你们郎君敲了屁股?你们郎君良心被狗吃了去,你要不要写张状纸来告他?本官替你做主,如何啊?”

  “滚过来。”琴声顿收,俞子离住了琴,没好气地喝道。

  楼淮祀丢下小童,牵着卫繁进去:“师叔,这是犯了秋燥,我叫妹妹给你炖盅梨给你吃,去去火气。”

  “还有脸说,你俩干的什么好事?”俞子离板着脸。

  卫繁忙伸手给俞子离奉茶:“老师,我们也没做什么啊。”

  “拿来。”俞子离伸手。

  卫繁瞟了楼淮祀一眼,见他点头,把账本交到了俞子离手上。俞子离翻开看了看,然后道:“阿祀,你用蹴鞠设赌局的事,已让人一状告到了皇三子那,便是皇三子为你隐瞒,还有个人眼中容不下一粒砂的陈贺。”

  “有好茶有好色有好名的,我不过好玩,真算起来,也谈不上什么大错。”楼淮祀道。

  “小赌怡情,你这是小赌吗?”俞子离横他一眼,“短短一日之内,敛财万计。”

  楼淮祀不满:“怎是一日之内?我设蹴鞠,小半年内广而告之,宣扬造势,何其多的心血苦劳,一日哪可成?”

  俞子离可不是来跟他论此中艰辛的:“你可想过此事传入圣上耳中?”

  楼淮祀偏了下头,拖过案上的一碟香榧,捏开一个先给卫繁,再捏一个塞自己嘴中。卫繁捏着果仁,当着俞子离的面吃着小零嘴,好似有些不雅,不吃吧,又不愿拂了楼哥哥的美意,把心一横,放入嘴中,贝齿一咬,“咯”得一声脆响。

  俞子离不由自主看了过去,卫繁闹了一个大红脸。

  楼淮祀哈得一声笑倒在地,惹得卫繁给了他一记。

  笑罢后,楼淮祀满不在乎道:“师叔少来吓唬我,栖州的丁点风吹草动,舅舅无有所不知。牛叔、老梅……哦,还有那个温绍兰 ,哼,这些人全是告状精,我满头的小辫,几时轮得到宋光光和陈贺来抓?”

  俞子离笑起来:“你倒知道得清楚。”

  楼淮祀与有荣焉:“舅舅要是这点算计都没有,还是别当皇帝了。”

  “又胡说八道。”俞子离瞪他一眼,然后道,“然而,他们告状,也只会私下禀报圣上,少卿却会将事捅到朝堂之事。”

  私底之下,帝皇有心兜拢,一袖子掩了便是,在朝会上光明正大告上一状,姬央也不好听而不闻、视而不见,少不得也要拿出姿态来。

  “阿祀,你这胡作非为,究竟是意欲何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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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200章

  “意欲何为?”楼淮祀微睁着双眸, 微斜着眼珠,吃惊而又理所当然,“这难道不是我本性?”

  他本就是无法无天、随性而为的脾性,就好落拓自在坐卧随心, 而今, 他不过干了一件依着本性的事, 却引得众人掩面忧愁, 生怕他犯下涛天大错, 不可挽回。

  “你是将军府的二郎君,圣上的外甥, 赌个钱,设个局,比之视人命为草芥的纨绔子弟, 自是算不得什么, 最多也就招来几声训斥。可你是知州, 一言一行当慎之又慎, 所谓上行下效, 你一个知州带头赌球, 后果不堪设想。”俞子离大感头痛。楼小崽子的脾气他当然知道,赶着倒退, 打着疯跑, 哄着不听,全身上下长满了反骨, 这两年,依稀有点正经模样,也做了不少利国利民之事,他只当他长进了, 哪知,又支出刺毛来。

  卫繁把自己的手塞进楼淮祀手里,护道:“老师,明岁我们不再赌球便是。”

  “此例一开,如何禁止?”俞子离恼道,“莫非只许你这个州官点灯,不许百姓放火?知州赌得球,百姓便赌不得?”

  “那……我们夫妻自罚便是。”破财消灾,金银虽可贵,烫手立弃之,何况,卫繁财大气粗,全不放在心上。

  “你二人也不必自罚,圣上自有章程下来。”俞子离道。

  卫繁垂眸,道:“老师骂我便是,是我陪着楼哥哥胡闹的。”

  俞子离道:“与你又有何干系。”他看向楼淮祀。“阿祀,这两年,开心吗?”

  楼淮祀不答,反看向卫繁,柔声问道:“卫妹妹,这两年在栖州,你开心吗?”

  卫繁抿着嘴:“我可实话实说了。”

  “嗯。你说。”

  “嗯……除了有些想家里,还是很开心的。”卫繁抬起头看着楼淮祀,对上他温软似水的双眸,她的楼哥哥,俊秀无双,一身红衣站在那,就跟一支雪中红梅一般,只可惜栖州无雪,衬不出傲然的冷艳。这样的楼哥哥却能陪她胡闹,护她喜乐,有他在身边,她怎会不开心。

  不过……

  “那……楼哥哥,你在栖州,开心吗?”卫繁摇了摇他的手轻声问。

  楼淮祀的笑从嘴角溢出:“烦人的事多了点,讨厌的人多了些,别的还算不错。”

  他脸上带笑,神情愉悦,可知他如俞子离却听出里面的敷衍,楼淮祀对栖州无情。他来栖州当官,为栖州做了很多事,再过两年,他能打造出一个全新的栖州,可他这个主刀人,却对手上雕的地方并无多少牵念。

  俞子离苦笑一下,到底不死心:“阿祀,你的性子其实极合官场。”既有为官之术,用于民才不负一身手段。

  “嗯……”楼淮祀用空出的一只手托着腮,笑了笑,道,“小师叔,官场有可为,有不可为,我要是一直做官下去,那与舅舅之间,必然先是臣,再是亲。我的性子嘛……一年还好,两年也凑合,三年就手痒。要一个没规矩的人去守规矩,长此以往,你信我不会犯错?”

  俞子离恨铁不成钢:“你倒得意上了。”

  楼淮祀大笑:“小师叔,师祖和师叔祖俩人才学不相上下,都是世间少有的能人异士。小师叔,咱们摸着良心说,于这世间,是师叔祖强于师祖呢,还是师祖强于师叔祖?”

  俞子离眸光微闪,只想把楼淮祀的头给捶烂了,摸什么良心,是让他说他爹不如他师叔呢,还是说他师叔不如他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