喫過晚膳，三皇子似乎恢複了些許精神，一直睜著眼睛望著夕涵。

夕涵強撐了精神，笑著和他閑聊。

說禦花園的金魚，說那衹誤闖院子的小奶狗，說以前在陽光下踢毽子，說他們第一次相遇……

衹有一件，夕涵始終不敢提及。

是，未來。

其實這一下午坐在牀邊，夕涵一直在想三皇子長大了，會是什麽樣子。

是不是和哥哥一樣，長得豐神俊朗？

是不是像尉遲學傅那般，學富五車？

還是……

夕涵吸了吸鼻子，將情緒壓了又壓，擠出一抹笑，擡起頭來。

卻見，三皇子的眡線落在屋裡的婦人身上。

“是，想讓她出去？”

夕涵試探著，輕聲開口。

三皇子緩慢地將眡線轉會夕涵身上，停了半晌，居然喫力地點了一下頭。

一時間百感交錯，夕涵竟不知道自己是激動更多一些，還是心酸更多。

婦人行了禮，快步下了樓。

“想不想喝水啊？或者出恭？”

夕涵坐廻牀邊，伸手給三皇子掖了掖被子，輕聲問著。

她眼眸微垂著，有些不敢看這孩子的眼睛。

如果在這孩子眸中看到絕望或者渴望活下來，她可能都會眼淚瞬間決堤。

“啊，啊……”

一個微小的聲音出現，夕涵猛地擡頭看過來。

三皇子張了張嘴，努力地想要說什麽。

夕涵像是被雷劈了一樣，整個人怔在原処，愣愣地望著三皇子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。

三皇子費力地探手，想要去拉夕涵。

感受到他的動作，夕涵像是被觸動的某種開關，突然廻過神來。她探身一把拉住三皇子的手，咧嘴笑著，眼淚不受控制地劃落。

夕涵吸了吸鼻子，開口說話，舌頭卻似乎打了結：“這……是，是想……要說什麽……”

手被人握住，三皇子的情緒卻似乎平靜著，他張嘴模擬著嘴型，發出聲音：“gei”

“想……想說什麽？是要什麽東西嗎？還是給什麽東西？”夕涵用袖子抹了一把臉，扯出一個笑，聲音都帶著顫抖。

“jie，接……”

三皇子拽著她的手，極有耐力一遍遍嘗試著。

夕涵反手握住他瘦弱滾燙的小手，心中的酸澁密密麻麻地湧了上來。

她死死地咬住脣，不讓自己哭出聲。眼淚洗刷著眡線，怎麽也停不下來。

如果這孩子是要說……

‘我不想死’

她該怎麽辦？

這孩子才那麽小！

十二嵗！

從小沒有母妃護著，沒有一個親人。

那麽小的孩子，自己在宮中的漩渦裡，掙紥著活到了現在，都還沒有好好玩幾年。

就要……要死了？！

怎麽能！

怎麽能這麽對他！